第11章 古琴的“淡和”与心声共鸣(1 / 2)
晨雾还没散尽时,迪卡拉底带着苏拉和马克拐进了巷子深处。老木门上的铜环磨得发亮,一叩门,里头传来声苍老的应门,推门时门轴“吱呀”一声,像谁在低低叹息。
“周先生早。”迪卡拉底对着院里侍弄青苔的老者拱手。老者抬头笑了,手里的小壶正往石缝里滴水,“来得巧,刚温好的茶。”
院里摆着张旧木桌,桌旁架着张琴。琴身是暗褐色的,琴面有些许细碎的裂纹,像古树的年轮。马克绕着琴转了半圈,伸手想碰,又缩了回去:“这琴看着……挺旧的。”
“三百年了。”周先生端过茶盏,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拂。那声音不亮,也不脆,像远处山涧漫过石头,闷闷的,却直往人耳朵里钻。苏拉捧着茶盏愣了愣:“比我听过的琵琶安静多了。”
“琵琶是珠落玉盘,叮叮当当的热闹。”周先生坐下,手指搭上琴弦,“古琴啊,是月下听松,得静下心来等。”他没立刻弹,倒说起了琴的来历。当年这琴的主人在山里避世,夜里听着风穿竹林,就着松火改了琴谱,“他说琴音太亮,就像人说话太急,反倒说不清心里的事。”
马克噗嗤笑了:“那要是想表达高兴,还得憋着?”
周先生也笑,指尖一挑,一串音流了出来。不是欢快的调子,倒像春日里冰融的小溪,一点点渗过石头缝,慢慢涨起来。弹到中段,音忽然低下去,像被什么挡住了,过了会儿又绕出来,轻轻巧巧的。
“这是《流水》?”苏拉问。她在课本上见过,说俞伯牙弹给钟子期听的。
“是改编的,加了段山雨。”周先生停了手,琴弦还在微微颤,“你听着闷,是因为少了些花哨的泛音。但你想,真到了山里,水流哪会一直哗哗响?大多时候是藏在石头底下,慢慢往前挪的。”
马克皱着眉:“可艺术不就是要打动人吗?这么淡,谁能记住?”
周先生没答,反倒问:“你们俩,平时跟人吵架,是嗓门大的占理,还是慢慢说的占理?”
苏拉想起上次跟同学争图书馆座位,对方吼得脸红脖子粗,自己气得说不出话,最后还是管理员过来听她慢慢讲清前因后果。她笑了:“有时候说得急,反倒把意思说歪了。”
“琴也是这样。”周先生重新拨动琴弦,这次的音更轻,像有人在耳边呼气,“太亮的音,像拿颜料往你眼里泼,看着热闹,看完就忘了。古琴的音是渗进来的,像水进了沙里,慢慢就润透了。”
他弹到一处,手指在弦上轻轻一滑,那声音忽然飘起来,像叶子转着圈往上飞,还没等抓牢,又落了下去,跟底下的音缠在一处。马克忽然“啊”了一声:“刚才那一下,像山里的回声!”
“算你听着了。”周先生眼里闪过笑意,“泛音要轻,重了就散了。就像人心里的念想,抓太紧,反倒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