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从来不是回到人间(2 / 2)
清明寺内,线清猛然睁眼,瞳孔收缩如针。
青铜阵盘爆发出刺目青光,九重因果锁同时震颤,仿佛感应到某种不可逆的临界点正在逼近。
她死死盯着空中浮现的最后一行提示:
【守律花第九瓣即将绽放】
【终审判词生成中……】
她想笑,却只扯出一丝颤抖的弧度。
沈青梧从未许诺归来。
她只是说——春分之前,花开八重。
而现在,第八瓣已落,第九瓣将启。
她望着昭雪祠方向,仿佛已看见那株生在冥途边缘的奇花,在晨光中轻轻战栗。
风未动,雪未落,天地寂静如死。
可某种比雷霆更沉重的东西,正在悄然逼近。
春分之晨,天光未启,紫禁城却已如沸水将涌。
赎籍台骤然爆裂出一道金光,撕裂了沉沉夜幕。
那光芒并非来自日出,而是自地底深处喷薄而出,带着幽冥的冷意与审判的威压。
整座后宫为之震颤,檐角铜铃无一作响——不是被风吹动,而是被某种无形之力死死禁锢在静止之中。
守律花第九瓣,在所有人目光不可及的冥途边缘,徐徐展开。
没有露珠滴落,没有香气弥漫。
那一瓣纯白如雪的花瓣,竟在绽放到极致的瞬间,寸寸碎裂,化作亿万点光雨升腾而起。
光点逆流而上,穿破阴阳界限,横贯天际,在黎明前最黑暗的苍穹之上,凝成一行浩荡判词,字字如烙印烧灼在天地之间:
“守序使沈青梧,永驻冥途边界,监察三界不公。”
声音并未响起,可每一个字都直接撞入世人魂魄深处,仿佛是命运本身落下盖棺定论。
凡曾造孽者,无论身居高位还是藏身市井,皆感心头一紧,如遭雷击;而那些含冤多年、早已绝望的孤魂,则在这一刻齐齐抬头,眼中第一次燃起光。
与此同时,乾清宫外,那块立于寒风中千日、由萧玄策亲自守碑的石碑,发出一声低沉的哀鸣。
裂痕自底而上,蛛网般蔓延。
轰然崩塌之际,尘烟未散,一枚通体无瑕的玉牒缓缓升起,悬浮半空,静静等待。
萧玄策立于阶下,披发未冠,素袍染霜。
他凝视那玉牒良久,终于抬手。
指尖触碰刹那,玉面微光流转,浮现两行极小的字迹,笔锋冷峻,一如她生前写在赎籍台上的判词:
“你不配见我真身,但可听见我的判词。”
他呼吸一顿,眼底翻涌的情绪如潮水溃堤,却又被强行压下。
不是愤怒,不是悲恸,而是一种近乎敬畏的清醒——他终于明白,她从未属于这人间帝王的后宫,也不曾是任何人的棋子。
她自始至终,都是执棋之人。
当夜,异象席卷天下。
东宫废墟,一名老宫人梦见幼主牵着他的手,笑着说:“娘亲,有人替我们说话了。”
西北边陲,战死将士的坟前,一夜之间开满不知名的白色小花,花瓣上竟有血书般的纹路,写着他们的姓名与籍贯。
江南某县,一名因诬告被斩的书生之母,半夜惊醒,看见儿子跪在床前磕头:“儿已昭雪,再不为鬼。”
更诡异的是,多地盲者突闻低语,听不清内容,却莫名泪流满面;狱中囚犯在睡梦中集体跪拜东方,喃喃道:“判官来了。”
而在清明司地底,线清瘫坐在阵盘前,泪水混着血丝滑落。
她完成了使命,却像失去了信仰的信徒,空茫望着虚空:“她不需要归来……因为她,已经无所不在。”
断言立于雪山之巅,仰望北斗。
第七星骤然暴涨,光辉凝聚成一只巨大的竖瞳,冷漠扫视人间,仿佛在标记所有未尽的罪愆。
他双膝一软,重重跪下,额头触地,声音颤抖却庄重:
“她没回来……但她也从未离开。”
乾清宫内,烛火摇曳。
萧玄策独坐案前,手中轻捻一支香,缓缓点燃。
青烟袅袅上升,在空中诡异地盘旋片刻,竟凝而不散,形如一朵花的轮廓。
他低声开口,似对虚空,又似对自己:
“你说不必谢,是因为你早算好了——我会用余生,活成你判词里的那个人。”
话音落下,殿内寂静如渊。
忽然,一片洁白花瓣自虚空中浮现,轻轻飘落,稳稳停在他摊开的掌心。
细看之下,那脉络竟非天然生成,而是一道道微缩的律文,如同她亲手书写的新规。
烛光映照下,那花瓣微微颤动,仿佛还在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