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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天价诊金(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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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天价诊金

太阳西斜。

热风吹拂,周驥躺在厅,百无聊赖。

月底了,正是他盘帐的日子,手下的清客、帮閒都围拢过来。

可是周驥提不起劲。

他想找点刺激的,寻点乐子。

看了看日头,周驥不耐烦地问道:“老方,你派人去了吗”

方香永急忙哈著腰,陪著小心:“世子爷,早就派人去了。府学一旦放学就会盯著许克生,看清去向就来稟报您。”

周驥侧臥著,头靠在一个年轻女人的怀里,嘟囔道:“爷停了三天的药,这罪不能白受,必须噁心他。”

一群帮閒都跟著凑趣,“世子爷说的是,总要逮个机会,让他一辈子都不能忘!”

“到时候大家一起去,看他如何享受”。

3

“世子爷,这次要让他细看。”

“————“

外面来了一个帮閒,面带笑容,脚步轻快,刚进厅就大声跪下施礼:“小的给世子爷请安!”

周驥急忙问道:“看到许克生了”

帮閒有些懵,急忙摇头:“小的没看到他。”

周驥冷哼道:“不是那你笑你娘呢你娘改嫁了”

帮下急忙陪著笑:“世子爷,王亦孝离京了,现在去了燕子磯码头。”

周驥愣了:“王————亦————孝”

方香永在一旁笑道:“世子爷,就是那个礼科给事中。”

周驥恍然大悟:“哦,是那个钻邻居被窝的给事中爷都將他忘了!”

周驥放声大笑,王亦孝丟官可是他的杰作。

是他请了一个粉头装扮成邻居,去刻意勾引,王亦孝上当了。

一屋子的人也都跟著大笑。

周驥得意地叫道:“好啊!离京好!这就是得罪江夏侯府的代价!”

方香永问道:“都有谁去送行”

帮閒回道:“凉国公府的一个骆姓幕僚。”

见他不说下去了,周驥疑惑道:“没了”

帮閒急忙回道:“世子爷,就那幕僚一个人。小的还打听了,王亦孝的同年没有一个送行的。他去座师家辞行,座师闭门不见。”

周驥连声冷哼:“你们看看,这就是道学家的嘴脸!你一旦不行了,立刻割袍断义,和你划清界限。”

一眾帮閒纷纷附和,骂了一顿读书人。

方香永趁机道:“王亦孝可是进士,被世子爷隨便动个念头,就给收拾了,现在灰溜溜地滚蛋了。”

“许克生呢不过是个秀才,世子爷想收拾他,更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帮閒们齐声附和,”世子爷一个喷嚏,淹死他!”

“只要世子爷一声吩咐,小的现在就去泼他大粪,噁心死他!”

周驥摆摆手道:“都別出餿主意了,招来锦衣卫,谁也別想好。”

周驥心情大好,终於有了盘帐的心思,点著其中一个帮閒问道:“王老四,你他娘的最近上缴的利息有点少。你拿爷的钱去放印子钱,结果就拿三瓜俩枣地糊弄爷”

一个瘦小的汉子唯唯诺诺:“世子爷,有两笔钱这两天就送来。”

“还有呢”周驥冷冷地看他,“还有不想送来的吧”

王老四哈著腰,小心道:“稟世子爷,还有一个皮货店的,东家做生意亏了,拖延了几天。”

周驥暴怒:“你拿爷的钱去可怜別人去了”

他隨手抄起一个东西砸了过去。

那是一个木头做的小凳子,转眼间砸在了王老四的肩膀下,將他砸的一个趔趄。

王老四脸色苍白,疼的冷汗都冒了出来,跪在那儿低著头不敢吭声。

方香永在一旁冷冷地说道:“王老四,你也可怜可怜世子爷,世子爷每天都要吃饭的。

周驥冷哼一声:“王老四这狗东西心早黑了,早將爷给忘了。”

王老四急忙磕头求饶,“小的一直將世子爷供在心里!请世子爷明鑑,那皮货商答应三天后一次结清。”

“如果他不结清呢”周驥的目光毒蛇一般看著王老四“稟世子爷,他还有个女儿,年方二八,长的还算清秀,可以送入侯府抵债。”

“呸!”周驥唾了他一口,“你是没见过女人那也算清秀一个蒲柳之姿也能抵了爷的债”

方香永怪笑道:“你以为世子爷不知道他欠帐吗你以为世子爷不知道他有个女儿世子爷早就鑑赏过了,不入咱爷的眼!”

王老四终於明白为何世子突然询问要帐的事情,原来早就知情了,”世子爷,那————那怎么办”

周驥冷哼一声,拉著长声质问道:“爷帮你去要帐王————四————爷————”

王老四急忙磕头道:“小的不敢!小的知道该怎么做了。”

“怎么做”

“世子爷,小的可以拿他的儿子女儿来抵债。”

“快滚吧!”周驥不耐烦地摆摆手,“去將爷的钱收回来。”

王老四急忙磕了几个头,招呼几个帮手出去了。

看著他远去的身影,周驥看看眾人,“王老四的帐清了之后,不许他再进爷的门。

一群帮閒都愣住了,世子爷这是恼了王老四。

王老四完了!

没人同情,反而有不少人在盘算如何接受王老四的生意。

方香永不屑道:“你们以为王老四是心善,才不去催皮货商的债这个该死的狗东西吃里扒外,他是將皮货商的小妾给睡了,得了好处,才拖著呢。”

眾人都恍然大悟,立刻与王老四划清了界限:“这狗贼,竟然忘记了那是世子爷的钱。”

“早就看他不是个好东西!”

“下次再来,一定打他几拳。”

,1

周驥满意地拍拍方香永的肩膀:“老方,你做的最好,最近上贡的最多。”

方香永陪著笑:“都是爷的威风,在下不过狐假虎威罢了。”

周驥微微頷首,”知道就好。別像某些坏了良心的,打著爷的旗號,赚了黑心钱,也不知道给爷一些。”

“这种人该死。”方香永有些心虚地应付道。

“最近接的什么官司”

“世子爷,是上元县的一个案子。有个年轻的寡妇,膝下有一个幼子,当年陪的嫁妆极其丰厚,被族人给盯上了。”

“嫁妆”周驥疑惑道,“能有多丰厚”

“世子爷,他们说价值八千贯。”

嘶!

满屋的人都大吃一惊。

周驥抬起头,有些愕然:“什么家庭,陪嫁这么多一个大族的家底给陪了”

方香永解释道:“世子爷,传闻祖上在元朝当过大官,后来家道中落了,只剩下这个嫁人的寡妇。”

有清客恍然大悟:“那死鬼的族人要吃绝户。”

周驥来了精神,急忙问道:“老方,咱们帮谁”

“世子爷,当然是帮族人了!”方香永笑道,“族人答应事成之后,五五分帐。小寡妇可不捨得出这么价的。”

“官司怎么打”

“世子爷,在下给他们写了状子,就说那幼子不是他爹的,是野种。”

“你————”周驥指著他笑的前仰后合,“你这主意真损!”

方香永諂媚地笑了,“在下为了给世子爷献上一点酒钱,就顾不上什么脸面了。

周驥很满意,自己要入手三千贯了!

他连连拍著方香永的肩膀:“老方懂我!”

方香永的骨头瞬间没了重量,人几乎要漂浮了起来。

一屋子清客、帮閒都哄堂大笑,连声夸讚:“方先生聪明!”

“男人死了,娘家不中用了,她的钱守不住的!”

“小寡妇早点钱吧,还能买条活路。”

“了钱也不一定得活————”

他们都羡慕地看著方香永,一群帮閒里他吃的最肥,两嘴都是油。

老方这次又赚大发了。

所谓的五五分成,肯定是扣了他那一份之后的分成。

按照方香永的尿性,他们估算嫁妆事实上的估值在八千贯以上。

方香永一个官司就富甲一方了!

一群清客、帮閒羡慕地眼珠子都要红了,心里琢磨著怎么巴结老方,自己也跟著去分一杯羹。

周驥环视眾人,正色道:“你们要是都像方先生一般,爷也能省不少心。”

方香永的巨额官司让周驥心怒放,连称呼也变成了“先生”。

方香永激动的眼圈都红了:“学生不过是做了应该做的。”

一群帮閒纷纷表忠心,要学习方先生。

周驥指著帮閒,一一询问近期上缴的钱是多少。

其实每一笔帐他都烂熟於胸,毕竟钱多钱少直接关係到他天酒地的质量。

帮閒们知道他的脾气,没人敢撒谎,都如实地报上金额。

缴的多的,他不吝嗇夸奖。

缴的少的,少不得被他一顿阴阳怪气,威逼恐嚇。

这些人利用江夏侯府的权力,在外巧取豪夺,吃的满嘴流油,周驥索要孝敬钱也从未心慈手软。

厅的气氛有些紧张,只有周驥很快活。

终於。

又一个帮閒进了院子,上前稟报:“世子爷,府学下课了。”

“看到许克生了吗”周驥急忙问道。

“小的看到了,他一个人回家了。”

“走,爷找他看病去。”周驥急不可耐地站起身,“再等下去,爷疼的受不了。”

侍女们急忙上前给他更衣,穿鞋。

一群清客、帮閒如释重负,齐声喝彩:“看病去!”

“小的脚丫子痒痒,也想请神医看看!”

“小的也有痔疮,这次正好!”

“咱们要看仔细,回去好传扬一番。”

“..

周驥换了一身素色长袍,虽然眼睛有些浮肿,但是长相还称得上中人之姿。

“都跟著爷去。”

周驥一声喝,带著清客、帮閒出了厅。

方香永急忙对帮閒们喝道:“大家都小点声,別吵到了老侯爷。”

眾人都声音瞬间小了下来,老侯爷的脾气可比世子爷还要大。

周驥却摆摆手道:“没事,老爷子今天去宫里探望太子了。”

一群人的嗓门又大了起来,吵吵闹闹出了侯府,直奔许克生的院子。

走不多远,周驥又站住了,认真叮嘱道:“爷是去看病的,你们不许打砸!不许骂人!不许耍横!爷今天要讲道理。”

他心心念念要噁心许克生一次,但是也担心手下的帮下收不住,惹出祸害。

如果惹得陛下震怒,那就得不偿失了。

“世子爷”有帮閒不明白他的用意,“这么客气做什么”

周驥不敢明说,有些事朝廷不愿意公开讲,只能不耐烦地骂道:“少他娘的废话!听爷的,今天摆出侯府的体面,去好好地噁心他一次。”

方香永带头叫道:“听世子爷的,摆出体面,咱们以理服人!”

一群帮閒跟著叫喊,“以理服人!”

周驥这才笑道:“一群贱皮子,爷好好说话不听!”

太阳西斜,江面上金鳞跳动。

燕子磯码头。

一艘普通的乌篷船靠在岸边,女眷已经登船了,力夫正在向上搬运箱笼。

凉国公府的幕僚骆子英正在送行,他的面前站著一个年轻的书生。

书生虽然十分憔悴,但是难掩清俊的相貌。

骆子英缓缓道:“谨瑜啊,襄阳城有几个做学问扎实的,你先去蛰伏一两年,让老夫再想想办法。”

王亦孝很惭愧,躬身道:“先生,学生已经彻底绝了入仕的念头,以后就安心读书,教育几个学生,此生足矣。”

十年寒窗苦读,终於幸运地中了进士,熬了一个礼科给事中。

未来一片美好,却被周驥给阴了。

王亦孝感觉自己一生都无法洗刷这次的屈辱,与其入仕途被人不断挑起往事,不如隱居乡野做做学问。

最后一个箱子装上了船,力夫们拿著工钱走了。

骆子英无奈地摆摆手,”谨瑜,天色不早了,上船吧。到了襄阳给老夫来信报个平安。”

王亦孝出了事后,自觉无顏见江东父老,死活不愿意回故乡。

最后骆子英在襄阳城联繫了一份教书的活计,王亦孝道德有了瑕疵,但是学问还是很扎实的。

王亦孝眺望堤岸,心中有些失落。

“骆先生,学生————”

岸上传来一阵马蹄声,几匹战马冲了过来,为首的一个壮汉正是蓝千户。

蓝千户在岸边勒住马,纵身下马,扔了马韁绳大步下了堤岸。

王亦孝急忙迎了上去,“大舅,————”

他眼圈红了,哽咽著说不出话来。

蓝千户上前揉了揉他的脑袋,“你这倒霉孩子!”

王亦孝哽咽了,”都是我自己的修行不够。”

蓝千户重重地嘆了一口气,询问道:“东西都装好了”

“是的,大舅。”

“那也別磨嘰了,赶紧上船吧。走的这么晚!”蓝千户摆手催促道。

骆子英也过来催促上船:“走的快一点,还能在下一个县城歇息。”

王亦孝终於登船了。

蓝千户大声道:“踏踏实实教书,老老实实做学问。”

客船缓缓驶出码头。

王亦孝站在船尾,向岸上一个长揖,良久才真起身,径直去了船舱。

骆子英、蓝千户站在岸边,看著客船逆流而上。

江风猛烈,扑打著两人的衣襟。

骆子英看著滚滚江水,皱巴著老脸,忍不住一声长长的嘆息:“可惜了!”

这是给凉国公储备的人才,王亦孝心地纯良,聪明练达,有宰辅之才。

此子未来必將是老公爷的一大助力,可惜被小心暗算,中途夭折了。

蓝千户有些不解:“就这一次,能有什么啊这孩子也是想不开。”

骆子英摇了摇头:“人这一辈子,有些错能犯一千次,一万次。但是有些错,一次就能毁了人一辈子。”

蓝千户若有所悟:“就像將军打仗,一次败仗可能就战死了。”

骆子英看著客船渐渐走远了,心情有些低落,”千户,咱们也走吧。”

蓝千户终於意识到,外甥回不到从前了,心里一阵绞痛。

同时,他又很惭愧:“是在下没有管教好,让老公爷失望了,也浪费先生对他的栽培。”

“回了城,在下去给老公爷请罪。”

骆子英嘆了口气:“老公爷中午进宫了,去探望太子了。”

“太子他————如何了”蓝千户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只是千户,这个问题本不是他该问的。

骆子英看看左右,低声道:“不好说。”

蓝千户心中巨震!

凉国公府一系的荣华富贵,可都在太子的身上。

骆子英不愿意深谈这个敏感的话题,反而有些担忧王亦孝:“襄阳离京城远了,希望谨瑜能儘快適应吧。”

蓝千户安慰道:“襄阳卫所的指挥使,是在下的袍泽,有过命的交情,在下已经去信,托他照顾一二。”

骆子英欣慰地点点头:“有靠谱的人照看,开始的半年就好过了。”

蓝千户知道骆子英对王亦孝抱有莫大的希望,这次王亦孝出事,对骆先生也是一次打击,直接扰乱了骆先生的很多安排。

蓝千户安慰道:“先生您別难过了,怪亦孝这孩子自己不爭气。又不是没见过女人,怎么就————”

骆子英摆摆手,苦笑道:“美人计啊!多少英雄好汉都折在这上面了。也是老夫大意了!”

蓝千户陪著他上了堤岸:“先生,潜藏几年谁还记得到时候再让他入仕途好了。”

骆子英点点头,有些遗憾地说道:“入仕自然没问题,但是只能在地方了,来京城终究是难的。”

蓝千户也默然了,骆子英分析的很有道理。

毕竟有了瑕疵,很容易被对手咬住不放。

只是从京城的正二品尚书,变成了地方从三品的布政使,差別就太大了。

骆子英走上江岸,站著喘息,隨口问道:“听令尊说,你和锦衣卫的一个镇抚使有点不愉快”

蓝千户摆摆手,“骆先生,是有人用损招坑了我手下的一个董姓百户,在下公开发了几句牢骚。”

他將董百户被坑,大概说了一遍。

最后说到治马,蓝千户大笑:“设计的招数很损,还顺便噁心了陈同知,但是他们没想到董百户请了一个年轻的兽医,出手就给治癒了。”

骆子英急忙问道:“年轻的兽医怎么治的”

蓝千户摇摇头:“陈同知守口如瓶,自己不说,也不许马夫说。他的马夫隱晦地说方法很罕见。”

“兽医叫什么”骆子英急忙问道,其实心中已经隱隱有了答案。

“先生,他叫许克生。”

“你不认识他”骆子英忍不住笑了。

“在下听著耳熟,”蓝千户挠挠头,“似乎在哪听过。”

“令尊没和你谈过”骆子英继续问道。

蓝千户的父亲是凉国公的一个义子,肯定听说过许克生的。

蓝千户缩缩脖子,尷尬地说道:“他才不和在下聊天,见了只会骂我。”

骆子英大笑著说道:“许生这个人你最好留意一下。老公爷的乌騅马就是他治好的。”

蓝千户恍然大悟:“怪不得听著耳熟,在下是听马夫提起过的。说是老公爷的马夫得了许生的传授,现在一家男女靠给人养马就过的十分滋润。”

骆子英又问道:“坑你手下百户的人是谁,查了吗”

蓝千户回道:“先生,董百户动了点手段,已经查清楚了,是掌管詔狱的镇抚使公孙胜。”

骆子英沉吟片刻,低声道:“那你要小心一些了,別让公孙胜咬你一口。

蓝千户一挺胸膛,不屑道:“他该知道在下姓蓝”!在下也警告过他,他敢再动我的人就让他好看。”

骆子英摇摇头:“能想出这种坑人的损招,公孙胜必然不是大度的人,你还是多加注意吧。”

看蓝千户有些不在乎,骆子英指著长江,”谨瑜比你聪明,背后一样是国公府,结果呢”

蓝千户的脸色终於变得凝重,认真地回道:“先生说的是。不过,公孙胜要是报復,许相公应该排在第一个。”

骆子英笑道:“公孙胜应该不敢去动许生的。”

“先生”蓝千户迷糊了。

蓝千户是自己人,骆子英没有遮遮掩掩,低声道:“许克生不仅医兽厉害,他医人也是神医。现在,他在给太子治病,三日入宫一次呢。”

蓝千户感觉自己拳头大的脑仁在熊熊燃烧,脑子转的太快了。

“他————他————一个兽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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