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被贬汉阳太守(2 / 2)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阴谋得逞后的压抑兴奋。
“王忠嗣这颗钉子,总算是拔掉了。”
李林甫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低沉,他慢条斯理地用,银签拨弄着鎏金猊猊香炉里的香灰。
“河西的位置,太过紧要,绝不能再出一个王忠嗣,更不能落入东宫之手。”
吉温躬身,脸上带着谄媚而阴狠的笑容。
“相爷运筹帷幄,一击必中,借李骁攻克石堡城之功,反证王忠嗣当年畏敌如虎,甚或别有二心,此计实在是高,如今河西群龙无首,正是相爷安插心腹,彻底掌控西北兵权的良机。”
罗希奭接口,声音冷硬如铁。
“相爷,下官以为,当务之急是迅速清洗王忠嗣在河西的旧部,尤其是那些可能心向东宫的将领,朔方节度使安思顺,对相爷素来恭顺,或可调其接掌河西,同时,需严防杨国忠那边趁机插手。”
李林甫微微颔首,昏黄的烛光在他深邃的眼窝中投下阴影。
“安思顺是个懂事的人,就他吧,吉温,你即刻拟稿,举荐安思顺调任河西节度使,罗希奭,你以核查王忠嗣案余党为名,带上刑部文书,亲自去一趟凉州,先把几个关键位置,比如节度判官、都虞候,都换上我们的人,动作要快,手段要干净,要让河西诸军明白,往后,是谁给了他们饭碗和前程。”
“下官明白!”
两人齐声应诺。
“还有。”
李林甫端起桌上的温茶,抿了一口,眼神幽冷。
“那个李骁,此子竟能攻克石堡城,确实是一把锋利的刀,可惜,这把刀如今似乎更听杨国忠的话,你们在河西,也要多加留意,若不能为我所用。”
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寒光已说明一切。
同一时间,杨国忠府邸,水榭。
丝竹隐隐,暖香浮动。
与李林甫处的阴冷算计不同,此处一派奢华喧嚣。
杨国忠与虢国夫人杨玉瑶对坐,案上摆满了时令鲜果和珍馐美馔,周围侍立着衣着华丽的侍女。
“王忠嗣倒了,真是大快人心!”
杨玉瑶手持一枚晶莹剔透的葡萄,却并未送入檀口,一双美目流转,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
“那李林甫老贼,此刻定然在想着如何把他的人塞进河西呢!”
杨国忠将杯中的三勒浆一饮而尽,志得意满地抹了抹嘴。
“哼,他想得美,河西这块肥肉,岂能轻易让他独吞,陛下如今正宠信我等,此次定要让他李林甫碰一鼻子灰!”
他放下酒杯,身体前倾,压低声音道。
“你觉得,让李骁顶上如何?”
“李骁?”
杨玉瑶眼眸瞬间亮了起来,仿佛有星辰坠入其中,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语气却带着几分娇嗔。
“他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品级虽只是游骑将军,监军副使,但陛下亲赐‘便宜行事’之权,可见圣眷正隆,更何况,他刚刚在甘州立下功勋,麾下‘翼青卫’兵锋正盛,由他接掌河西,名正言顺,也能镇得住场面,总比李林甫派个不知兵的书生去要强上百倍!”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关切与急切。
“你一定要在陛西,必能成为在军中的强助,对付李林甫。”
杨国忠看着妹妹的神情,心中了然,哈哈一笑。
“妹妹放心,此人勇悍善战,又非李林甫或太子一党,正是我等需要大力拉拢的边将翘楚,我明日便进宫面圣,陈说利害,不仅要举荐他,还要为他请功,将攻克石堡城,力守甘州这些功劳,好好在陛
他沉吟片刻,又道。
“不过,光靠朝堂举荐还不够,你立刻以我的名义,修书一封,以八百里加急送往甘州,信中要极力安抚,许以重诺,告诉他,只要他肯站在我们这边,河西节度使的位置,我杨国忠必为他争到手,让他安心整军,稳住甘州,静待佳音!”
他刻意强调了“我们这边”,意在捆绑。
杨玉瑶用力点头,眼中异彩连连。
“我亲自来写,再备上一份厚礼,将我那副得自波斯的夜明珠坠子,还有新得的几匹蜀中极品缭绫,一并送去,他在边塞苦寒之地,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
她话语中流露出,自然而然的疼惜,仿佛李骁已是她的什么人一样。
东宫,显德殿。
灯火阑珊,气氛凝重。
太子李亨独自坐在书案后,面前摊开着一卷《贞观政要》,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王忠嗣被贬的消息传来,他仿佛瞬间被抽空了力气,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无力与悲凉。
内侍宦官李辅国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低声道。
“殿下,李泌先生来了。”
谋士李泌缓步而入,他身着青袍,面容清癯,眉宇间带着一丝忧色。
他看了一眼太子的神情,心中已然明了。
“殿下,王将军之事,还需节哀。”
李泌的声音温和而沉静。
“此刻,一动不如一静。”
李亨抬起头,声音沙哑。
“先生,是孤,连累了忠嗣。”
李泌摇摇头。
“殿下切勿自责,此乃李林甫构陷,陛下,唉,晚年难免多疑,此刻殿下若为王将军说话,非但于事无补,反而会坐实李林甫‘交通储君’的污蔑,引火烧身。”
他走到案前,低声道。
“如今河西权力更迭,李林甫与杨国忠必有一番龙争虎斗,对我们而言,危机之中,或有一线生机。”
李亨目光微动。
“先生是指?”
“李骁。”
李泌吐出两个字。
“此人崛起于行伍,与各方瓜葛不深,并非李林甫或杨国忠嫡系,观其用兵,狠辣果决,又能爱惜士卒,并非一味莽夫,如今他坐镇甘州,手握精兵,在此番河西变局中,态度举足轻重。”
李辅国在一旁插话,声音尖细。
“可听闻,杨国忠兄妹对其颇为拉拢,那虢国夫人似乎爱慕有加。”
李泌摆摆手。
“杨氏外戚,看似显赫,实则如无根浮萍,攀附者多为利来,李骁此人,心志恐非杨国忠所能完全掌控,殿下此刻不宜直接接触,但可静观其变,若其能在河西站稳脚跟,甚至将来或可成为殿下在军中的一份机缘,当前首要,仍是韬光养晦,静待时变。”
李亨沉默良久,最终疲惫地闭上眼,挥了挥手。
“就依先生之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