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朱由榔被偷家（1 / 2）
占领梧州之后，曹变蛟并未急于挥师南下，直扑南宁。他深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尤其是在这地形复杂、气候溽热的岭南之地。他下令大军以梧州为基地，进行彻底的原地休整。
他派出手下的参军文吏，清点府库，征购粮秣，补充箭矢火药，并将投降的两万余广西明军进行严格的筛选和整编，汰弱留强，打散编入各营，以确保队伍的纯粹和战斗力。
在获得了丁魁楚那笔堪称巨额的“赞助”后，一直困扰大军的军费问题瞬间烟消云散。
银子运到湖广，总督堵胤锡精神大振，立刻展现出其卓越的行政能力。
他利用这笔银钱，在湖广各地紧急采购了堆积如山的粮食、药材、布匹和军需器械，并发动三十万民夫，组成了一支庞大的运输队伍。
物资从湘江起运，过灵渠，入漓江，经桂林，浩浩荡荡、络绎不绝地运抵梧州前线，为下一步的军事行动打下了坚实的物质基础。
与此同时，李来亨也充分利用了这段宝贵的时间。他坐镇广州，以铁腕手段迅速整编了广东全境的兵马，汰弱留强，肃清隐患。待后方稳固，他亲率三万经过精心整训的“平南军”主力，水陆并进，西进至梧州，与曹变蛟部胜利会师。
两军会师之日，梧州城外旌旗蔽日，军容鼎盛。
曹变蛟亲自出营相迎，见到风尘仆仆却精神矍铄的李来亨，他大笑着上前，拱手道：“李侯爷！陛下圣旨已下，加封您为平南侯，实授两广总督，总揽东南战局，此番真是可喜可贺啊！”
李来亨亦是满面春风，抱拳还礼：“曹帅何必客气！陛下不也晋封您为靖南伯了吗？你我同喜，同喜！此番扫平逆氛，还需你我二人同心协力！”
“酒宴已为侯爷备下，请入城一叙，为你接风洗尘！”
进入布置好的宴席，酒过三巡，曹变蛟关切地问道：“听闻朱国姓（朱成功）前番率水师征伐琼州时，受了些伤，如今可还安好？”
李来亨放下酒杯，神色一正，说道：“有劳曹帅挂心。琼州府城的丁魁楚旧部望风而降，但退入中部山区的黎部土司却凭借地利，凶悍抵抗，延平伯在督战时不幸中了瘴箭，受了些轻伤，幸无大碍，如今已在康复。历时一月，总算将琼州全境彻底平定，拔除了我军侧后的一个隐患。”
他话锋一转，提到了更重要的收获：“此外，南方天气炎热，瘴疠横行，陛下特旨令我等十月之后，待秋高气爽再行进军，实是圣明。”
“此次延平伯进军琼岛，虽有小挫，却也摸到了一些在南方作战的门道。他发现，让士兵们口嚼槟榔，可以起到驱虫、辟瘴、醒脑之效。更重要的是，他利用台湾岛上丰富的樟木资源，命人大量提炼‘樟脑’。此物无论是内服清热辟秽，还是外用驱赶蛇虫、熏蒸营地以清瘴气，都对我军下一步进军西南大有裨益！相关物产，正由水师源源运来。”
曹变蛟闻言，肃然起敬，拱手向北方一礼：“陛下深谋远虑，朱国姓亦心思缜密，此真乃我军之福！”
他随即自信地说道：“侯爷放心，末将麾下的北方儿郎，这一个月来也没闲着，日日都在梧州周边的深山老林里摸爬滚打，演练丛林战术，如今已基本适应这岭南的山水气候，可堪一战！”
李来亨听得此言，眼中精光一闪，猛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豪气干云地说道：“好！有你曹变蛟的北方精锐，有我李来亨的平南军，再加上朱成功的海上支援与水师，三路合兵，精锐已逾五万之众！此战，定要将纳朱由榔一举赶入安南，彻底荡平西南，以竟全功！”
明军在梧州长达数月的休整，虽然让他们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也给了朱由榔喘息之机。通过与土司的政治联姻和利益捆绑，他终于在南宁周边勉强拉起了一支约两万人的联军，由国丈、南宁伯长纳统领，进驻宾阳，试图构筑起保卫南宁的第一道防线。
宾阳城头，国丈长纳眉头紧锁，手按刀柄，目光焦虑地投向北方。他在等待夜不收（侦察兵）带回最新的敌军动向。
突然，一骑快马卷着尘土，如离弦之箭般飞驰入城。不久，一名浑身汗水的夜不收冲上城头，单膝跪地，气喘吁吁地禀报：
“启禀左都督！敌军……敌军兵分两路，水陆并进！平南侯李来亨率主力沿邕江西进，攻势迅猛，已攻占横县！而靖南伯曹变蛟所部精锐，已从陆路逼近，前锋距我宾阳已不足三十里！”
长纳心下猛地一沉：“来得竟如此之快！可知曹变蛟麾下有多少人马？”
夜不收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回都督，敌军旌旗蔽日，队伍延绵数里，尘土漫天，依旗号和营灶判断，至少也有两万之众，皆是盔明甲亮的精锐！”
他身旁的儿子，年轻气盛的将领桑吉（可虚构此名）闻言，反而激起一股血气，说道：“阿爸！敌军远道而来，已是疲敝之师！我们有宾阳高大的城池可以依托，粮草也算充足，只要坚守一段时间，挫其锐气，他们久攻不下，定然会知难而退！”
长纳缓缓却坚定地摇了摇头，目光中充满了老练将领的忧虑：“桑吉，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若曹变蛟攻下梧州后立刻来犯，或许还能凭借坚城让他们师老城下。可敌人足足休整了一个多月，粮草充沛，士气正旺，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志在必得！”
他指着地图，声音愈发沉重：“更何况，他们是水陆并进！李来亨的水师可以轻易控制邕江。即便我们侥幸守住了宾阳，李来亨的军队完全可以绕过我们，乘船直逼南宁城下！届时，我们被困在宾阳，与南宁的联系被切断，陛下危在旦夕，这宾阳守来还有何用？！”
他猛地一拍城墙垛口，决然道：“这宾阳城，不能守了！传令下去，大军立即收拾行装，准备撤退，全军撤回南宁，依托邕江与城池，再作计较！”
“撤退？”桑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阿爸！不战而退，军心士气定然大大受挫！而且，我们如何向妹夫（朱由榔）交代？他可是指望我们在此挡住北军啊！”
就在父子争执不下之际，一名寨兵连滚爬爬地冲上来：“报——！陛下……陛下驾到！仪仗已从西门入城了！”
听到朱由榔竟然亲临前线，长纳不仅没有欣喜，反而眉头锁得更紧，脸上瞬间布满了阴云与不悦！
“胡闹！简直是胡闹！陛下万金之躯，怎能亲临这等险地？！万一有个闪失，军心崩溃，大局顷刻瓦解！”
这时，朱由榔已经在德妃岑花和一群侍卫的簇拥下登上了城楼。他努力想摆出从容镇定的样子，脸上甚至带着一丝自以为能鼓舞士气的“亲和”笑容：
“国丈辛苦了！朕听闻敌军大举来犯，心系前线，故而亲临，与将士们同甘共苦！朕还带来了一些粮秣补给，以壮军心！”
不料，长纳非但不领情，反而当着众人的面，语气严厉地斥责道：“陛下！此乃刀剑无眼的前线，非是南宁行在！您如此轻身犯险，若被流矢所伤，或被敌军侦知，发动猛攻，后果不堪设想！这绝非明君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