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朱由榔被偷家（2 / 2）
一旁的岑花见父亲如此不给皇帝丈夫面子，顿时俏脸含霜，嗔怪道：“阿爸！陛下他一片好心，亲自前来鼓舞士气，您不领情也就算了，怎么还责备起来了？真是岂有此理！”
长纳脸色一沉，目光锐利地看向女儿：“花儿！你老实告诉阿爸，是不是你怂恿陛下以身犯险的？”
朱由榔自从纳了岑花为妃后，每日被她“逼迫”着练习弓马拳脚，身体强健了不少，胆气也确实壮了些。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维护自己的尊严：“国丈，是朕自己要来的。如今敌强我弱，正需上下用命。朕亲临战阵，正可激励士气，让将士们知道朕与他们同在，奋勇杀敌！朕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
长纳看着这位依旧带着几分天真的“女婿”，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焦急：“我的贤婿啊！即便我们在这里守住了宾阳，又能如何？李来亨的水师沿着邕江一路西进，随时可以切断我们退回南宁的路！到那时，你我这支大军就成了瓮中之鳖，南宁空虚，陛下您又陷在此地，这大明最后的根基，可就真的全完了！”
听到这番透彻的分析，朱由榔脸上那点强装出来的镇定瞬间瓦解，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恐慌。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帝王矜持，一把抓住长纳的手臂，声音都带着颤音：“那……那现在该怎么办？”
长纳看着北方隐约扬起的尘土，重重一跺脚：“还能怎么办？赶紧跑！全军立即放弃宾阳，轻装简从，以最快速度撤回南宁！”
命令一下，原本还打算据城而守的联军瞬间士气崩溃，陷入了更大的混乱。
士兵们争先恐后地涌出城门，军官无法有效约束，辎重粮草被大量遗弃。朱由榔在长纳亲兵的保护下，几乎是被人架着上了马，与大军一起，仓皇不堪地逃离了宾阳，向着南宁方向狼狈奔去。
原本寄予厚望的宾阳防线，未发一箭便仓皇弃守，大军如退潮般溃散，场面混乱不堪。
然而，望着这狼狈的景象，老谋深算的长纳嘴角却不易察觉地勾起一丝冷笑。
经过朱由榔这么一闹，他这不战而退的举动，在敌人眼中就显得更加“真实”和合乎情理了——皇帝贪生怕死，搅乱军心，主帅被迫撤退。这无疑会大大助长追兵的轻敌之心。
大军仓皇南撤，行至一处名为乌鸦岭的密林时，长纳突然高举手臂，厉声喝道：“停！全军停止前进，就地依托山林，埋伏起来！”
正被颠得七荤八素、惊魂未定的朱由榔闻言，不解地问道：“左都督！敌军就在身后，此刻正是争分夺秒之时，何故停下不跑了？”
长纳脸上露出了成竹在胸的笑容，解释道：“陛下，此一时，彼一时也！那曹变蛟和李来亨皆是骄兵悍将，如今听闻陛下您就在溃军之中，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定然会派精锐轻兵疾速前来追击，企图擒获陛下，建立不世之功！”
他指着周围茂密的丛林和崎岖的山路：“陛下请看，此地山高林密，道路狭窄，骑兵难以展开，重甲步兵更是行动迟缓。而我广西狼兵，自幼翻山越岭，最擅长的便是这丛林近战！我们在此设伏，正是以我之长，攻敌之短，定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果然不出长纳所料。明军先锋一名参将，得知“伪帝”朱由榔就在前方溃军中，立功心切，又见敌军毫无章法地溃逃，断定其已无斗志。他命令麾下士兵脱下沉重的盔甲，只着轻便号衣，手持刀矛火铳，沿着山路快速追击而来。
当数千明军轻兵气喘吁吁地闯入乌鸦岭的伏击圈时，只听一声凄厉的牛角号响彻山林！
“杀——！”
刹那间，道路两侧的密林中、巨石后、草丛里，猛地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无数身着斑斓土布衣、脸上涂着靛青纹路的狼兵，如同鬼魅般跃出！
淬了毒药的弩箭如同飞蝗般从林间射出，精准而狠辣！许多明军士兵还未看清敌人，便被毒箭射中，顷刻间口吐白沫，倒地抽搐而亡。
“有埋伏！结阵！火铳手上前！”明军参将惊而不乱，嘶声力竭地指挥。
然而，在如此狭窄、复杂的地形中，明军惯用的火枪齐射战术难以施展。狼兵们动作迅捷如猿猴，利用树木岩石掩护，迅速扑了上来，与明军展开了残酷的贴身肉搏。明军火铳手来不及装填，只得纷纷装上铳刺，与挥舞着钩刀、梭镖、竹篾盾的狼兵混战在一起。
一时间，丛林间金铁交鸣，惨叫连连。狼兵悍不畏死，利用对地形的熟悉，三人一组，五人一队，相互配合，将明军分割、包围。明军虽也勇猛，但失了地利和先机，阵型大乱，伤亡惨重。
激战约半个时辰后，明军先锋损失已超过千人，参将见事不可为，只得下令交替掩护，奋力突围后撤。
“赢了！我们赢了！”劫后余生的永历朝廷残兵们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欢呼。
朱由榔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自从他与北军交锋以来，几乎是一败涂地，何曾有过如此扬眉吐气的时刻？虽然这只是伏击了敌人的一支先锋部队，但无疑是一场提振士气的胜利！
他抓住长纳的手臂，声音因兴奋而尖锐：“好！打得好！国丈真乃朕之良将，国之干城！朕一定要重重封赏你！回到南宁，朕便……”
他封赏的豪言壮语还未说完，就见前方山路拐角处，踉踉跄跄跑来一群披头散发、官袍破损不堪的人。为首二人，正是他留在南宁镇守后方的礼部尚书黄宗羲和锦衣卫指挥使马吉翔！
只见他们跑到朱由榔驾前，扑倒在地，黄宗羲更是以头抢地，放声哭嚎：
“陛下！陛下！臣等无能！臣等有负圣恩啊！南宁……南宁城丢了！”
“什么？”
朱由榔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他猛地后退一步，脸色煞白，指着黄宗羲，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刚刚取得的胜利喜悦，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化为更深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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