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锐旅潜行(2 / 2)
“诺!”众将领命,声震帐篷。
命令既下,整个东路军大营如同上紧了发条,以惊人的效率运转起来。
被点名加入丛林先锋队的山地营士兵们开始最后的装备检查。他们卸下了不必要的重甲,只着轻便皮甲,多带弩箭、毒箭、震天雷、毒蝎雷,以及砍伐用的斧锯、绳索。每人背负五日的炒米、肉干、盐块和清水。医官们挨个发放防虫蛇药膏和解毒丹。
彝部勇士们则显得更为从容,他们检查着自己的弯刀、吹箭、毒镖,将各种野外生存所需的小物件塞入随身皮囊。孟虬召集了几名最熟悉通往特牧城路径的老猎手,反复核对杜衡提供的地图,用彝语激烈地讨论着细节。
工兵营在王大胆的带领下,连夜赶制了一批便于丛林携带的简易渡河器械——如皮筏、绳索,以及用来铺设沼泽地的竹排材料。
赵弈、李锐、陈舟等人则被安排休息。他们被带到一处营帐,热腾腾的饭食和干净的饮水早已备好。军中医官还特意来为赵弈检查身体,确认其只是疲劳,并无大碍。赵弈虽疲惫,却难掩兴奋,对李锐道:“李队正,我们送到了!此战若胜,有我辈一份微功!”李锐啃着饼,咧嘴一笑:“小子,不错,是条好汉!没尿裤子!”
***
第二十九日,拂晓之前,赤牙寨西门。
三千精锐的丛林先锋队已集结完毕。火把的光芒映照着一张张坚毅而充满战意的面孔。士兵们无声地检查着最后的装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兴奋。
张绍一身轻甲,外罩防瘴麻布袍,站在队伍前方。他没有多言,只是目光扫过每一排士兵,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一挥手:“出发!”
孟虬及其向导率先没入黑暗的丛林,如同水滴融入大海。紧接着,山地营精锐、彝部勇士、弩手依次跟进,队伍如同一条悄无声息的巨蟒,滑入了茂密无边的热带雨林。
丛林行军瞬间变得极其艰难。脚下是厚厚的腐叶和盘根错节的树根,头顶藤蔓缠绕,四周是密不透风的植被,湿度极大,闷热难当。各种奇异的虫鸣鸟叫不绝于耳,更有不知名野兽的低吼从远处传来。
但这支队伍是真正的精锐。山地营士兵沉默而坚定地跟着前方的彝部向导,努力适应着环境。彝兵们则如鱼得水,他们用弯刀利落地砍断拦路的藤蔓,辨识着毒虫瘴气,指引着相对安全的路径。遇到沼泽地带,工兵立刻上前,铺设带来的竹排或砍伐树木搭建简易通道。
张绍行走在队伍中段,不时与身边的孟虬低声交流几句。杜衡派来的两名测绘兵紧随其后,冒着汗水,艰难地在移动中记录着路径、方位和地形特征,不时留下不易察觉的汉军特有路标——或是一段特殊颜色的布条系在树枝上,或是几块看似随意摆放、实则指向明确的石块。
这一日,全军在极度疲惫中行进了约四十里(古代里,约合现代不到20公里)。入夜,部队选择了一处地势稍高、相对干燥的林间空地宿营。禁止生火,士兵们只能就着冷水啃食干粮,轮流休息和警戒。丛林夜晚并不宁静,各种声响此起彼伏,哨兵们瞪大眼睛,紧握武器,不敢有丝毫松懈。
第三十日,行军继续。
艰苦程度有增无减。午后,队伍经过一片瘴气弥漫的沼泽区,尽管提前服用了避瘴药丸,用湿布掩住口鼻快速通过,仍有十余名士兵感到头晕目眩,呕吐不止。随队医官立刻进行救治,情况严重者被留下,由一名军士带领,缓慢跟进或等待后续主力部队接应。
傍晚时分,前锋彝兵突然发出预警。队伍立刻停止,隐蔽。很快,孟虬亲自回来报告:“将军,前方五里,发现扶南巡逻队,约三十人,正在溪边休憩,似未察觉我军。”
张绍眼神一冷:“不能让他们发现。孟虬,带你的人,无声解决掉。不能放走一个!”
孟虬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狩猎般的兴奋:“遵命!”他一挥手,数十名彝部勇士如同鬼魅般散入丛林,悄无声息地向溪边摸去。
约莫一炷香后,一声模仿鸟叫的信号传来——安全。
队伍继续前进。经过溪边时,只见那三十名扶南巡逻兵已全部倒在血泊中,伤口多在喉部或心脏,显然是被迅疾无比的吹箭或短刃解决,几乎没发出什么声响。彝兵们正在将尸体拖入灌木丛深处掩盖,并撒上药粉消除血腥味。汉军士兵们看到此景,对这群丛林伙伴的敬畏又加深了一层。
第三十一日,黄昏。
经过三日极其艰苦的急行军,丛林先锋队终于抵达了杜衡地图上标注的、距离特牧城仅三十里的一处隐蔽山谷。此处林木尤其茂密,且有山洞可资利用。
张绍下令在此建立临时前进基地,并派出最得力的彝部斥候,偕同两名懂扶南语的通译,前往特牧城进行最后一次抵近侦察,核实城防、兵力部署情况。
同时,他做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放飞信鸽。
军中蓄养的信鸽数量有限,极为宝贵。此次出发,仅带了三对,由一名专门负责照看鸽子的老军士精心携带。张绍取出早已写好的短信,卷成小卷,塞入细竹管内,绑在一只最为神骏的灰色信鸽腿上。短信内容简洁明了:“东路主力已抵特牧城南三十里处山林。拟三日后(约第三十四日)辰时于城南发动佯攻,吸引守军注意,望南路大军如期北上,合击破城!”
他轻轻抚摸着信鸽光滑的羽毛,走到林间空地,将其向南方天空抛去。那灰鸽在空中盘旋两圈,似在辨认方向,随即双翅一振,化作一个小黑点,迅速消失在暮色苍茫的南方天际。
“但愿它能顺利飞到伯松手中。”张绍望着天空,喃喃自语。
***
与此同时,杜衡率领的东路军八千人也正沿着先锋队开辟的路径,在丛林中艰难而坚定地跟进。他们看到了先锋队留下的路标,遇到了被妥善安置的伤病员,也经过了那处无声的战场——溪边的血迹虽被清理,但空气中似乎仍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杜衡不断校对着地图,补充着细节:“此处水源稳定,可设补给点”、“此地地势险要,需建烽火台”。他时刻关注着部队的状态和行军速度,下令减轻不必要的负重,甚至将部分体弱的林邑从军士兵编入后卫,确保主力行军速度。
整个东路军的精华,如同两张拉开的弓,一张(魏昌)在东部平原轰鸣造势,吸引着敌人的目光;另一张(张绍亲率)则已悄无声息地潜行至猎物巢穴之畔,弓弦已然绷紧,利箭蓄势待发。
而在南方,诸葛乔也正焦急地等待着东路的讯息。他下令舰队做好随时沿海路北上策应的准备,各部厉兵秣马,只待那一声鸽铃或一叶快船带来约定的信号。
无形的丝线,通过信鸽的翅膀、快船的轨迹、斥候的脚步,将相隔数百里的两支大军紧密联系在一起。一场围绕扶南心脏——特牧城的致命合击,已悄然就位。南疆的战局,正向着最终的高潮,迅猛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