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1 / 2)
公元前149年汉景帝中元七年秋末
北地的秋日,天高云淡,湟水碧透。丰收的喜悦尚未散去,狄道城中弥漫着谷物归仓后的安宁与满足。官仓充盈,市面繁荣,边关暂无烽火,西域馆书声琅琅,一切似乎都预示着一段太平时光的到来。靖王府内,李玄业批阅着各地上报的秋粮入库文书,脸上带着欣慰之色。去罗河谷地的新渠成效卓着,今岁赋税大增,边军粮饷充足,民心安稳,这一切都让他深感欣慰,也觉得肩上担子稍轻。他轻抚着胸前的魂佩,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心中对父王的庇佑更加感激。
然而,在这片祥和景象之下,敏锐者却能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气氛。郡府接收朝廷邸报的掾吏发现,近来从长安传来的文书,关于各诸侯王言行、各地政绩考评的内容明显增多,字里行间透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审视意味。边关的斥候也回报,虽然大规模犯边未见,但匈奴小股游骑的侦察活动似乎更加频繁和大胆,尤其是在一些以往并不重视的偏僻地段。一种山雨欲来前的压抑,正悄然积聚。
这一日,郡丞公孙阙步履匆匆,面色凝重地走入靖王府书房,手中紧握着一卷密封的帛书。
“王爷,长安‘潜渊’密报,最高等级。”公孙阙的声音压得很低。
李玄业神色一凛,挥手屏退左右,接过帛书迅速展开。越看,他的眉头皱得越紧。密报详细记述了近日长安朝会上的一场激烈辩论:御史大夫晁错再次上呈《削藩策》,言辞比以往更为激烈,直指吴王刘濞“煮海为盐、铸山为钱、富埒天子”,楚王刘戊、赵王刘遂等皆“骄奢不法,阴蓄甲兵”,并明确提出“今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削之,其反亟,祸小;不削,反迟,祸大”的论断。朝中支持者与反对者争论不休,而天子虽未当场决断,但态度似乎有所倾向。更引人注目的是,有朝臣在议及边镇藩王时,虽未直接点明北地,却提出了“边镇重臣,久居方面,兵精粮足,虽目下恭顺,然亦需未雨绸缪,加强监察,以防微杜渐”之议。
“晁错……削藩……”李玄业放下帛书,目光投向窗外,心中波澜起伏。他深知,这场风波绝非仅关乎关东那几位强大的叔父辈诸侯,一旦朝廷决心削藩,整个诸侯体系都将面临巨变,地处西陲、手握重兵的北地靖王府,绝无可能置身事外。
“王爷,此事实在关系重大。晁错此议,可谓石破天惊。若陛下准奏,天下震动啊。”公孙阙忧心忡忡。
“是啊,”李玄业缓缓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我北地虽忠心为国,镇守边陲,然在此非常时期,一举一动,更需如履薄冰。”他沉吟片刻,吩咐道:“此事暂且保密,仅限于我等数人知晓。加派‘潜渊’人手,密切关注长安动向,尤其是陛下对晁错之策的最终态度,以及……对我北地是否有特别的旨意或风声。边境各塞障,加强戒备,斥候放出百里,严密监视匈奴王庭及各部落动向,不得有误!”
“臣明白!”公孙阙领命而去。
书房内重归寂静,李玄业却心潮难平。削藩之议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他走到巨大的舆图前,目光扫过关东那片广袤的诸侯封地,又落回自己治下的北地郡。北地虽稳,然地处对抗匈奴的前沿,若朝廷政策剧变,引发内乱,匈奴必乘虚而入,届时内忧外患,后果不堪设想。他下意识地握住胸前的魂佩,那冰凉的触感此刻却让他感到一丝奇异的安心。“父王,若风暴将至,孩儿该如何自处?方能保我北地安宁,不负您的期望?”他心中默念。
几乎在李玄业收到密报、心绪不宁的同时,九天之上,紫霄神庭之中,神帝李凌的神念亦生出了强烈的感应。并非他直接窥知了长安朝议的内容,而是通过那玄妙的信仰连接,他清晰地“看”到,从北地郡,尤其是狄道靖王府方向汇聚而来的信仰光流中,那代表“稳定”与“繁荣”的平和光泽,突然泛起了一丝细微的、代表着“忧虑”与“不确定性”的波动。这波动的核心,正来源于他的儿子,魂佩的持有者李玄业。
“业儿心绪不宁,必有大事发生。”神帝心念电转,神目如电,跨越万里虚空,投向那帝国的心脏——长安未央宫。尽管有帝都龙气与重重法度阻隔,无法清晰“听”到朝堂辩论,但他能模糊地感知到,一股强烈的、带着“变革”、“冲突”与“肃杀”气息的“势”,正在长安城上空凝聚、盘旋,并且其影响范围,正隐隐指向四方诸侯,其中一道微弱的牵连,赫然指向西北方的北地!
“削藩之议……终于到了这一步吗?”结合李玄业的忧虑与长安的“势”,神帝瞬间明悟。他深知此事的严重性,这不仅是朝廷与诸侯的权力博弈,更关乎整个天下的安定,自然也关乎北地李氏的存续与信仰的根基。
神帝并未直接向李玄业揭示长安的具体谋划——那过于干涉天机,且易使其产生依赖。而是将一股蕴含着“冷静”、“警惕”、“持重”以及“以不变应万变”意念的暖流,通过魂佩,缓缓渡入李玄业心田。这并非具体的指示,而是一种心境的加持与方向的引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