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归字谣(2 / 2)
铜管“音匙”的第七孔碎片,孔沿仍沾一点她的血,血遇寒成黑,像给黑夜补一粒不会掉的漆。
她把碎片压在纸条背面,字对字,血对墨,像给黑夜盖一枚不会反悔的章。
点火——
并非用松烟,也非用镁粉,而是用自己呼吸。
她把纸条贴到唇边,轻轻呵一口气,气遇风,瞬间成雾,雾被风撕成丝,丝再被灯焰点着——
“噗。”
极轻的一响,像黑夜自己掐灭一根头发。
火苗窜起,先舔过“归字岭”三字,再舔过“沈清禾”三字,最后舔过那片铜孔碎片,火头由蓝转白,像给黑夜补一次不会疼的闪。
火灭,纸灰被风卷走,卷成一条极细的黑线,线头扫过榆木杆,扫过归字灯,扫过黑衣人右眼——
那眼里仍无光,却多了一颗极小的火星,像黑夜被谁悄悄点回一盏灯。
黑衣人收刀,收匣,转身,让出灯下的路。
他并未开口,却以右眼最后一点火星,给她行了一个极轻的注目礼——
像黑夜自己给自己递一次不会落地的别。
沈清禾抬步,过灯,过杆,过岭。
铜铃仍被冻住,松木杖仍被雪埋,她却不再扶杖,也不再停步。
雪落在她身后,一层,又一层,像给黑夜叠一张不会融化的被。
子时将尽,岭那头,天裂开第一道灰缝。
缝里漏出极细的银线,线头落在她右眼下泪痣上,像给黑夜补一次不会醒的梦。
她忽然想起入行那夜,师父把一枚空铜管递给她,说:
“管口向前,是生路;
管口向后,是死证;
管口朝天,是灯;
管口朝地,是墓。
你选哪一边?”
今夜,她选了第五边——
管口对风,
风把名字撕成三瓣,
一瓣归土,
一瓣归水,
一瓣归火,
剩下一瓣,
让黑夜自己
带往无人处
发芽。
归字岭后,再无岭。
雪幕落下,覆灭所有脚印,像黑夜自己收回自己的舌头。
而那颗泪痣,仍亮在灰白天光里,像给整个中国
点一盏
不会熄的
微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