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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集:晨曦与抉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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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省城回来的第二天,秦建国起得比往常还早。

天蒙蒙亮,他就轻手轻脚地下了炕,生怕吵醒还在熟睡的妻子和隔壁屋的儿子。穿过堂屋时,他看见沈母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老太太自从退休后,每天五点半准时起床,雷打不动。

“妈,您起这么早。”秦建国轻声打招呼。

沈母回过头,手里还拿着和面的盆:“年纪大了,睡不着。你这不也起得挺早?昨天累坏了吧?锅里热着小米粥,自己盛。”

秦建国应了一声,舀了碗粥坐在小桌前。粥熬得稠稠的,上面浮着一层米油,是他最喜欢的火候。

“昨天展览怎么样?”沈母一边揉面一边问。她今天要做韭菜盒子,韭菜是前天从早市买的,还鲜灵着。

“挺好的。”秦建国喝了一口粥,“见了些人,说了些话。”

沈母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念秋她爸昨天看了省报的晚间版,上面有报道。他没说什么,但把那页报纸整整齐齐叠好,放在书桌抽屉里了。”

秦建国心里一动。沈父是那种典型的学者,话不多,感情都在行动里。能把报纸收起来,就是最大的认可了。

“爸他……”

“他心里替你高兴。”沈母接过话头,手上的面团揉得越发有劲,“就是不知道怎么说。你们爷俩啊,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秦建国笑了。确实,他和岳父都是不善言辞的人,但心里都明白。

喝完粥,秦建国准备出门去工作室。沈母叫住他:“建国,有件事儿。”

“您说。”

沈母擦了擦手,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个小纸条:“昨天下午,有个姓郑的同志往家里打电话,说是省外贸公司的。留了个号码,让你回电。”

秦建国接过纸条。上面是沈母娟秀的字迹,写着一串数字。郑经理,广交会。

“妈,您觉得……”他开口,又不知道怎么问下去。

沈母看着他,眼神里有种秦建国看不透的复杂:“建国,这事儿你得自己想。我们这代人,经历得太多,有些怕了。但你不一样,你是赶上了好时候。”

她顿了顿,又说:“不过有一条,不管做什么,别丢了本心。你那手艺,是从心里长出来的,不是为了换外汇长的。”

这话说得实在。秦建国点点头,把纸条小心收好:“我知道了。”

清晨的胡同还没完全醒来。有早起遛鸟的老人,有蹬着三轮去进菜的商贩,有赶早班的工人。秦建国走在熟悉的青石板路上,心里却有些不平静。

到了工作室院门口,他愣住了——门把手上挂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两个饭盒。拿起一看,饭盒还是温的。底下压着张字条:

“秦师傅:昨天听了您讲解,受益匪浅。这是我妈做的粘豆包和酸菜粉条,请您尝尝。陈志文。”

秦建国心里一暖。这个一面之缘的图书管理员,倒是个有心人。

打开院门,木头的气息扑面而来。这种混合着各种木材、木屑、蜂蜡的味道,是秦建国最熟悉也最安心的味道。他深吸一口气,把心里的杂念压下去。

今天要干的活不少。老马家的箱子还差最后一道工序——上蜂蜡。那批从老图书馆收来的椴木料需要继续阴干处理。还有,吴保国那块乌木镇纸做完后,剩下的边角料秦建国没舍得扔,他打算做几个小挂件,送给胡同里几个喜欢书法的老人。

先把院子扫了一遍。这是关老爷子传下来的规矩——开工前先扫净,心净手才净。

扫到东墙根时,秦建国停住了。那里堆着几块长白山的老料,是木材厂的老王特意给他留的。木质极好,但形状不规则,一直没想好做什么。昨天在火车上,他脑子里突然有了个念头——做一组“白山黑水”。

东北的山,东北的水,东北的木。这三样,该在一起。

正想着,李强和王娟来了。两人都比平时来得早,脸上还带着昨天的兴奋劲。

“师父早!”李强嗓门大,“昨儿晚上我跟我爸说了展览的事儿,他非得让我问问您,能不能收我弟当学徒!”

秦建国笑了:“你弟不是在上技校学电工吗?”

“他说不学了,想跟您学木匠。”李强挠挠头,“我说了,您这儿不是谁都能来的,得看缘分。”

“你这话说得对。”秦建国放下扫帚,“木匠这行,得有耐性,还得心里喜欢。让你弟先来玩几天,看看他能不能坐得住。”

王娟已经换好了工作服,开始整理刻刀。她做事总是这么安静,有条不紊。

“师父,”她突然开口,“昨天那个外贸公司的郑经理,您会联系他吗?”

秦建国看了她一眼:“你怎么想?”

王娟沉默了一会儿,手里的刻刀擦得很仔细:“我觉得……该联系。但不是为了赚钱。”

“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更多人看见。”王娟抬起头,眼睛亮亮的,“我在美院的时候,老师说过,艺术要有人看,才有生命。您的木头,不该只待在咱们这个小院里。”

这话说得秦建国心里一动。他想起昨天展厅里,那些观众看木头时的眼神——好奇的,惊讶的,沉思的。确实,那些木头被看见时,仿佛真的活了过来。

“再说,”王娟补充道,“沈阿姨不是懂外语吗?要是真能出口,她可以帮着翻译说明书什么的。这也是一家人一起做事。”

这倒是秦建国没想到的。沈母退休前在外事部门工作,英语俄语都懂,确实是个帮手。

“我先想想。”秦建国说,“先把今天的活干了。”

老马家的箱子最后一道蜂蜡,是个细致活。蜂蜡要隔水加热到刚刚融化,然后用软布蘸着,薄薄地、均匀地涂在木头表面。不能厚,厚了腻;不能薄,薄了没效果。涂完后,要等蜡稍微凝固,再用干净的软布反复擦拭,直到木头泛出温润的光泽。

秦建国做这个时,整个人都静下来了。手稳,心更稳。蜂蜡的甜香在空气中弥漫,混合着松木的清香,形成一种独特的、让人心安的味道。

李强和王娟在旁边看着,学习师父的手法。这是基本功里的基本功,但要做好,需要时间和耐心。

“师父,您这手法,得练多少年?”李强问。

“关老爷子教我的时候说,擦蜡如抚琴。”秦建国手里的布匀速移动,“快慢要有节奏,轻重要有分寸。我练了三年,才勉强过关。”

“三年?”李强咂舌。

“三年不算长。”秦建国说,“木头从树苗到成材,要几十年上百年。咱们花三年学怎么对待它,不应该吗?”

箱子擦完,已经是上午九点多。阳光正好,照在擦过蜡的松木箱子上,泛出蜂蜜般温润的光泽。木纹清晰可见,像流动的河流,像起伏的山脉。

“真好看。”王娟轻声说。

秦建国退后两步,仔细端详。确实好看。不是那种张扬的好看,是内敛的、沉静的,越看越有味道的好看。

“下午老马来取。”他说,“现在咱们弄那批椴木料。”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自行车铃声。邮递员老赵又来了:“秦建国,电报!”

又是一封电报。秦建国心里嘀咕,这年头怎么电报这么多。

拆开一看,还是沈从周发来的:“展品反响热烈,多家媒体欲采访。省电视台拟拍摄专题,盼配合。另,郑经理处我已接洽,详情面谈。周末可否来哈?沈。”

秦建国把电报递给两个徒弟看。

“省电视台!”李强眼睛瞪得老大,“师父,您要上电视了!”

王娟也激动,但克制些:“这是个好机会。让更多人知道咱们的手艺。”

秦建国没说话。他走到那堆长白山老料前,蹲下来,用手摸了摸其中一块的断面。木质紧密,纹理如云,是上好的柞木。

“下午我去给老马送箱子。”他说,“顺便给沈老回个电话。”

中午,秦建国没在工作室吃饭。他带着那对做好的箱子,骑着自行车回了家。

老马家就在胡同西头,是个老户。秦建国到的时候,老马正在院里喂鸽子。见秦建国来,赶紧迎上来。

“秦师傅!箱子做好了?”

“做好了。”秦建国把自行车支好,解开绑箱子的绳子。

老马帮着把箱子抬进堂屋。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正好落在箱子上。老马绕着箱子转了三圈,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嘴里不停念叨:“好,好,真好……”

“您试试合页,顺不顺滑。”秦建国说。

老马打开箱盖,又关上,反复几次。黄铜合页发出轻微的、悦耳的摩擦声,不紧不松,恰到好处。

“太顺了!”老马高兴,“比我结婚时那对箱子还顺!”

秦建国笑了。他知道老马说的那对箱子,是五十年代的老物件,也是好手艺。

“秦师傅,多少钱?”老马问到了正题。

秦建国早就想好了:“木料是我从木材厂批的,工是我和徒弟们出的。您给个木料钱就行,一百二。”

“一百二?”老马愣了,“太少了!这工钱呢?”

“工钱就算了。”秦建国摆摆手,“您是老街坊,平时没少照顾我。这对箱子,算我送您儿子的结婚礼。”

老马死活不依,非要给工钱。最后两人拉扯半天,定了二百块。老马还觉得占了大便宜,非得留秦建国吃饭。

正推辞着,老马的儿子小马回来了。小伙子在纺织厂上班,今天倒班休息。看见箱子,眼睛都直了。

“爸,这就是秦师傅做的箱子?”小马摸着箱子表面,爱不释手,“这也太漂亮了!”

“漂亮吧?”老马得意,“你结婚就用这个,比你爸我那对强!”

小马突然想起什么:“对了秦师傅,我听说您要去省里上电视?”

消息传得真快。秦建国点点头:“可能有这么个事,还没定。”

“那您一定得去!”小马说,“到时候我们在电视上看您!”

从老马家出来,秦建国没直接回家。他拐了个弯,去了胡同口的公用电话亭。

电话是打给沈从周的。拨号的时候,秦建国的手有点抖——不是紧张,是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电话接通了,是沈从周本人接的。

“沈老,是我,秦建国。”

“建国啊!”沈从周的声音听起来很精神,“电报收到了?”

“收到了。”秦建国顿了顿,“电视台的事……”

“是个好机会。”沈从周说,“省台要做一个民间工艺的系列片,你的木艺被选中了。拍摄组下周三来哈尔滨,想拍你的工作室和创作过程。”

下周三,又是周三。秦建国想起刚过去的那个周三,在省文史馆的展厅里。

“还有郑经理那边,”沈从周继续说,“我跟他详细谈了。广交会十月份开,如果要参加,现在就得开始准备。他有几个建议……”

沈从周说了很多,关于出口工艺品的标准,关于包装,关于定价。秦建国听着,有些懂,有些不懂。

“建国,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沈从周最后说,“怕商业化毁了手艺,怕量产丢了灵气。这些我都想过。但我想告诉你的是——真正的好东西,不该被埋没。让更多人看见,让更多人懂得,这才是对传统手艺最好的保护。”

这话打动了秦建国。他想起王娟说的:艺术要有人看,才有生命。

“沈老,我……”秦建国犹豫了一下,“我想跟家里人商量商量。”

“应该的。”沈从周说,“周末能来哈尔滨吗?咱们面谈。郑经理也在,可以具体聊聊。”

“好。”秦建国答应了。

挂了电话,秦建国在电话亭里站了一会儿。透过玻璃,他看见胡同里来来往往的人。卖冰棍的老太太推着小车,几个孩子围着买;修鞋的老张头正在给一只皮鞋钉掌,锤子敲得叮叮响;隔壁院的刘婶端着盆出来倒水,看见秦建国,还挥了挥手。

这就是他的生活。简单,踏实,有烟火气。

如果真要去广交会,如果真要上电视,如果真要走向更大的世界——这些还会在吗?

秦建国不知道。

下午回到工作室,秦建国把沈从周说的情况跟两个徒弟说了。

李强兴奋得差点跳起来:“师父!这可是大好事!上电视!出口!咱们‘北木’要出名了!”

王娟却问:“师父,如果要出口,是不是得做很多同样的东西?那还是您亲手做吗?”

这个问题问到了关键。秦建国摇摇头:“如果量产,我一个人做不过来。但如果让别人做,又怕达不到要求。”

“其实……”王娟想了想,“可以分层次。精品您亲手做,普通的让徒弟们做。咱们现在不是有三个人了吗?如果再招几个……”

“招人?”李强眼睛一亮,“我弟!还有我姨家表弟,他也想学!”

秦建国没立刻答应。他想起关老爷子当年带徒弟的情景——一个徒弟跟三年,才算出师。现在要是为了赶工招人,能带出真本事吗?

“这事儿得从长计议。”他说,“先把手头的活干完。”

接下来的几天,秦建国照常工作。该清理木料清理木料,该做活做活。但心里那件事,始终悬着。

周三转眼又到了。

省电视台的拍摄组上午九点准时到达。来了三个人:一个导演,一个摄像,一个场记。开着一辆面包车,拉着各种设备。

导演姓孙,四十多岁,戴顶鸭舌帽,说话很客气:“秦师傅,打扰了。我们就是想真实记录您的工作状态,您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不用特意配合我们。”

话是这么说,但摄像机一架起来,气氛就不一样了。

秦建国今天本来要处理那批长白山老料。他按照计划,把木料搬到院子中央,开始清理表面。摄像机在旁边嗡嗡作响,镜头对着他的手。

一开始不自在。刨子推出去,手有点抖。但刨了几次后,秦建国就忘了摄像机的存在。他的注意力全在木头上——这块柞木纹理特别,有一处天然的漩涡纹,他要小心处理,不能破坏。

孙导演很专业,不说话,只用手势指挥摄像。拍秦建国的手部特写,拍木屑飞起的瞬间,拍他专注的表情。

干了一会儿,秦建国完全放松了。他像往常一样,该刨刨,该凿凿,该量量。偶尔跟徒弟说几句话,声音不大,但清晰。

中午,拍摄告一段落。孙导演很满意:“秦师傅,您状态真好。特别是您看木头的那种眼神——像看老朋友一样。”

秦建国笑笑:“做久了,木头确实像老朋友。”

场记是个年轻姑娘,叫小周。她好奇地问:“秦师傅,您刚才对那块木头说什么?我听见您好像在嘀咕什么。”

秦建国有点不好意思:“我跟木头说话是老习惯了。刚才那块料,有处疤结,我跟它说:‘你别紧张,我给你修修边,让你好看点。’”

众人都笑了。但笑完,又觉得感动。

下午拍采访。孙导演问问题,秦建国回答。问为什么做木匠,问怎么学的手艺,问对木头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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