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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集:晨曦与抉择(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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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到广交会的事,秦建国实话实说:“还没想好。怕走得太远,忘了根在哪儿。”

“那您的根在哪儿?”孙导演问。

秦建国环顾院子,看了看那些木头,看了看两个徒弟,最后目光落在院门外那条胡同的方向。

“在这儿。”他说,“哈尔滨,这条胡同,这个院子,这些木头。还有……家里等着我吃饭的人。”

采访结束前,孙导演让秦建国选一件最想展示的作品。秦建国想了想,从工作台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木盒。

盒子不大,巴掌大小,用的是最普通的杨木。但做工极精致,榫卯严丝合缝,表面打磨得光滑如镜。打开盒子,里面铺着一层红绒布,布上放着几样小工具:一把微型刨子,一把小凿子,一把刻刀。都是秦建国自己做的,比例缩小,但功能齐全。

“这是我儿子小时候,我给他做的玩具。”秦建国说,“他那时候总来工作室玩,我就做了这套小工具给他。现在他长大了,不玩了,但我还留着。”

孙导演让摄像给了特写。小小的工具在镜头下泛着温润的光,那是被孩子的小手摸过无数遍的痕迹。

“这件作品叫什么?”孙导演问。

秦建国沉默了一会儿:“叫《传承》。”

拍摄一直进行到傍晚。送走拍摄组,秦建国觉得比干一天活还累。不是身体累,是心累。

李强和王娟却还兴奋着,围着师父问东问西。

“师父,您说咱们会不会真上电视?”李强问。

“也许吧。”秦建国坐在石凳上,点了支烟。他平时不常抽,今天破例。

“师父,”王娟轻声问,“您是不是不太想去广交会?”

秦建国看了她一眼。这个女徒弟,心思最细。

“不是不想去。”他吐出一口烟,“是怕去了之后,一切就变了。”

“变好还是变坏?”王娟问。

“不知道。”秦建国实话实说,“可能是好,也可能是坏。但不管好坏,变了就是变了,回不去了。”

这话说得有点伤感。三人都沉默了。

院子里的木头在夕阳下泛着金红色的光。那些还没处理的木料,那些半成品,那些工具,都静静地待着,像在等待什么。

周五,秦建国去了趟沈家。不是工作室,是沈念秋父母家。

沈父今天没课,在家看书。见秦建国来,放下手里的《史记》,摘了老花镜。

“爸。”秦建国叫了一声。

“坐。”沈父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听说省电视台来人了?”

“嗯,昨天来的。”

“好事。”沈父点点头,“民间工艺需要记录,需要传播。你做得好。”

简单的几句话,却让秦建国心里暖。岳父就是这样,话不多,但每句都在点子上。

沈母端了茶进来,是茉莉花茶,香气扑鼻。

“建国,广交会的事,你想得怎么样了?”沈母开门见山。

秦建国把情况说了说,也把自己的顾虑说了。

沈母听完,想了想:“建国,我给你讲个故事。”

她坐下来,端起茶杯:“我年轻时候在外事部门工作,接待过一个日本代表团。代表团里有个老先生,是日本传统漆器的手艺人。他告诉我,在日本,很多传统手工艺都面临失传,因为年轻人不愿意学,市场也越来越小。”

秦建国认真听着。

“但这位老先生做了件事。”沈母继续说,“他把漆器稍微改良,做了些更符合现代人审美的东西。比如传统的漆器食盒,他做得更轻薄,更简洁;比如漆器首饰盒,他加了现代锁扣。结果呢,不仅日本国内销量上去了,还出口到了欧美。”

“他的手艺变了吗?”秦建国问。

“核心手艺没变。”沈母说,“还是那些工序,还是那些材料,还是那些技法。变的只是形式和用途。用他的话说:‘传统不是一成不变,而是在变化中传承。’”

这话让秦建国深思。

沈父这时开口了:“建国,你知道我研究历史的,最明白一个道理——没有任何东西能永远不变。变是常态,不变才是异常。关键是怎么变,变的方向是什么。”

“您觉得我该变?”秦建国问。

“不是该不该,是不得不。”沈父说,“你现在有了名气,有了机会,这本身就是变。拒绝变化,有时候比迎接变化更需要勇气——但也可能更愚蠢。”

这话说得重,但秦建国听进去了。

沈母又说:“如果你担心手艺变味,可以定下规矩。比如,什么样的作品可以量产,什么样的必须亲手做。比如,徒弟出师的标准不能降低。比如,用料的标准不能妥协。规矩立下了,变化就在规矩里发生,就不会失控。”

这话给了秦建国思路。是啊,他可以自己定规矩。

从沈家出来,秦建国去了趟邮电局。他给沈从周打了个电话,说周末去哈尔滨,和郑经理面谈。

沈从周很高兴:“好!周六上午,在我家。郑经理也来。”

周六一早,秦建国坐早班火车去了哈尔滨。没带徒弟,就自己一个人。

沈从周家在道里区,一栋老式的俄式建筑,二楼。秦建国到的时候,郑经理已经到了。

三人坐下来谈。郑经理带来了详细资料:广交会的参展要求、出口工艺品的标准、国际市场的偏好。

“秦师傅,您的作品很有特色。”郑经理说,“但我建议,参展的作品要分两类。一类是您亲手做的精品,限量,高价。另一类是可以在指导下量产的实用品,价格适中,走量。”

这和沈母的想法不谋而合。

“量产的,谁来指导?”秦建国问。

“您和您的徒弟。”郑经理说,“我们外贸公司可以帮忙找几个有基础的木工,但核心技术得您把关。每件量产作品,都要有您的签字才能出厂。”

这个要求秦建国能接受。

“还有包装。”郑经理拿出几个样品,“出口商品,包装很重要。要体现中国特色,又要符合国际审美。我建议用天然材料——棉布、麻布、手工纸。”

秦建国看了看那些包装样品,确实精致。

“价格方面,”郑经理继续说,“精品可以定高价。比如您那件《根》,如果有类似的精品,在国际市场可以卖到几千甚至上万美元。实用品比如文房用具、茶具、首饰盒,几十到几百美元不等。”

这些数字听得秦建国咋舌。他知道自己的木头好,但没想到能值这么多钱。

“当然,这不是您一个人拿。”郑经理解释,“要扣除成本、关税、运输、代理费等。但即便如此,利润也很可观。”

沈从周插话:“建国,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让世界看到中国民间手艺的机会。”

秦建国沉默了很久。最后,他问:“如果参加,我需要准备什么?”

郑经理眼睛一亮:“首先是作品。精品需要五到十件,要有特色,要有故事。实用品需要样品和设计图。其次是资料——作者介绍、工艺介绍,最好中英文都有。还有就是时间——十月份参展,现在就得开始准备。”

“英文资料……”秦建国想起沈母。

“我可以帮忙。”沈从周说,“我有个学生在大学教英语,翻译水平很好。你岳母也可以把关。”

事情就这么初步定下来了。秦建国答应回去考虑一周,给正式答复。

回程的火车上,秦建国看着窗外飞驰的田野。麦子快熟了,一片金黄。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近处的电线杆一根根向后倒去。

变了。他的人生,真的要变了。

但他想起沈父的话:变是常态。想起沈母的话:在变化中传承。想起沈从周的话:让世界看见。

也许,是该变了。

回到家,已经是傍晚。沈念秋回来了——她是周五下午从学校回来的,在家过周末。

见到秦建国,她第一句话是:“爸把省报的报道给我看了。”

秦建国有点不好意思:“写得有点夸张。”

“不夸张。”沈念秋认真地说,“写得很好。特别是那句‘木有伤,乃知岁寒’,爸说这是你刻在作品上的,很有深意。”

儿子石头跑过来,抱住秦建国的腿:“爸,你真要上电视了?”

“可能吧。”秦建国摸摸儿子的头。

晚饭时,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沈父沈母,秦建国沈念秋,还有石头。饭菜简单但丰盛:酸菜白肉,地三鲜,西红柿炒鸡蛋,大米饭。

吃饭时,秦建国把广交会的事说了。

沈念秋听完,没立刻表态。等吃完饭,收拾碗筷时,她才说:“建国,你还记得在靠山屯的时候吗?”

秦建国当然记得。那些年,那些苦,那些相依为命的日子。

“那时候,咱们什么都没有。”沈念秋一边洗碗一边说,“但你有手艺,能给老乡修农具,做家具。老乡们送你鸡蛋,送白菜,送土豆。虽然穷,但踏实。”

“嗯。”秦建国站在她身边,帮她递碗。

“后来回城了,你开始做‘北木’。从外资宾馆的项目,到省图书馆的项目,越做越大。我有时候担心,担心你变了,担心咱们的生活变了。”

秦建国心里一紧。

“但这次回来,看见那些报道,看见爸珍藏的报纸,我突然明白了。”沈念秋转过身,看着他,“你没变。你还是那个认认真真做木头的秦建国。变的只是舞台——从靠山屯的生产队,到哈尔滨的工作室,到省文史馆的展厅,可能还要到广州,到世界。”

她的眼睛里有光:“只要做木头的人没变,木头就不会变。”

这话让秦建国心里最后一点疑虑消失了。他握住妻子的手——这双手,曾经在靠山屯和他一起刨地,一起收割,现在虽然白了,细了,但温度没变。

“谢谢你,念秋。”他说。

周日,秦建国去了工作室。李强和王娟都在,还有李强的弟弟小李——小伙子十八岁,瘦高个,有点腼腆。

“师父,这是我弟。”李强介绍,“他说想来看看。”

秦建国点点头,没多说,开始干活。今天要处理那块长白山柞木,做“白山黑水”系列的第一件。

他量尺寸,画线,锯料。小李在旁边看着,很专注。

干到中午,秦建国才停下来,问小李:“看了半天,看出什么了?”

小李想了想:“秦师傅,您每次下锯前,都要摸半天木头,是在摸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好。秦建国拿起一块木料,让小李摸:“你摸摸,感觉一下。”

小李摸了摸:“有点凉,有点滑。”

“再摸。”秦建国说,“闭上眼睛摸。”

小李照做了。这次摸了很久。

“感觉……木头在呼吸。”他突然说。

秦建国眼睛一亮。这孩子,有悟性。

“对,木头在呼吸。”他说,“每块木头都有生命。你要先听懂它的呼吸,才知道该怎么下刀。”

小李似懂非懂,但很认真地点点头。

下午,秦建国开始雕刻。他要在这块柞木上,刻出长白山的轮廓。不是写实的山,是写意的山——几道流畅的线条,几个深浅的凹陷,远看是山,近看是木纹。

刻刀在木头上游走,发出沙沙的声音。木屑像雪花一样飘落,带着木头的清香。

李强和王娟在旁边看,小李也看。三个年轻人,眼神都一样的专注。

刻完最后一刀,秦建国退后两步。那块原本普通的柞木,现在有了山的魂魄。木纹成了山纹,疤结成了山峰,一切都那么自然,仿佛这块木头天生就该是一座山。

“给它起个名吧。”王娟轻声说。

秦建国想了想:“叫《白山忆》。”

“为什么是‘忆’?”小李问。

“因为这不是眼前的山,是心里的山。”秦建国说,“是我记忆里的长白山。”

傍晚,收工前,秦建国把三个年轻人叫到一起。

“有件事,要跟你们说。”他开口,“我决定参加广交会。”

李强欢呼,王娟微笑,小李懵懂。

“但有个条件。”秦建国继续说,“精品必须我亲手做,或者你们完全出师后可以做。实用品可以在指导下量产,但每件都要严格把关。用料的标准不能降,工艺的要求不能低。”

他顿了顿,看着三个年轻人:“如果你们愿意,从现在开始,我会更严格地要求你们。因为‘北木’不是秦建国一个人的,‘北木’是我们大家的。走出去的每一件作品,都代表我们的手艺,我们的良心。”

李强第一个表态:“师父,我听您的!”

王娟点头:“师父,我会更努力。”

小李虽然还没正式拜师,但也用力点头:“秦师傅,我想跟您学!”

秦建国看着他们,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就是传承。关老爷子传给他,他传给他们,他们将来再传下去。

木头在呼吸,手艺在延续。

夕阳西下,院子里的木头们都镀上了金边。那块刚刚刻好的《白山忆》,在余晖中仿佛真的有了山的巍峨。

秦建国摸了摸它,轻声说:“老伙计,做好准备,咱们要去看看更大的世界了。”

木头沉默着。

但它身上的每一道纹路,都在诉说着千百年来的故事。而现在,这些故事将要被更多的人听见。

风吹过院子,木屑轻轻飞舞,像时光的碎片。

而在这些碎片里,一个新的开始,正在悄然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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