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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集:这一年就这么过去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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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科长没想到会被这么委婉又明确地拒绝,脸上有些挂不住,又劝说了几句,见秦建国态度温和却坚定,只好作罢。记者倒是敏锐,觉得这位民间匠人面对“大好前程”如此淡然,更有报道价值,追着问了好几个关于手艺传承与商业化的看法,秦建国回答得依旧朴实:“手艺就像树,长得太快,木质就松了。得慢慢长,年轮才密实。”

这事不知怎的传开了,胡同里议论纷纷。有人说秦建国傻,放着官家的支持不要;也有人竖大拇指,说这才是真正做手艺的骨气。前院的刘婶特意跑来,压低声音说:“秦师傅,拒得好!我那侄子原先在的那个木器厂,就是这合并那挂靠,最后老师傅都靠边站,做的都是糊弄人的玩意了!”

秦建国只是笑笑。他清楚,拒绝了“组织”,可能也就拒绝了一些资源和庇护,未来的路或许会更难走。但他更清楚,一旦被纳入那个“计划”的齿轮里,“北木”可能就不再是“北木”了。

冬意渐浓,第一场雪悄然落下,覆盖了春城的屋顶和街道。小院里,新收的几块老榆木在角落里经历着自然的干燥。秦建国开始筹划一件新的作品。这次,他想做一件完全属于春城,属于工业记忆的作品。

灵感来自一次偶然。周明远厂子里淘汰一批旧机器,其中有些是纯木制的齿轮箱外壳和垫板,木质极好,浸透了机油和岁月的磨痕。周明远知道秦建国喜欢有故事的木头,就给他留了几块。秦建国看到那些木头时,心头一震。木头上深深浅浅的油渍,机器长期震动形成的微妙磨损,螺栓固定的孔洞,甚至上面模糊不清的蓝色编号漆字……这不正是工业版的“江底木”吗?是另一种力量和时间在木头上留下的“痕·迹”。

他决定用这些工业旧木,结合传统的榫卯和镶嵌技艺,做一件名为《城·忆》的作品。不是怀旧,也不是简单的拼贴,而是试图让两种看似迥异的“时间语言”——工业的、机械的、集体生产的记忆,与手工的、自然的、个体情感的记忆——在木头上对话。

这个想法让他重新燃起创作的激情。王娟和宋志学再次成为核心助手。王娟需要研究工业构件的力学结构和木料特性,确保艺术构思在结构上可行。宋志学则被那些齿轮、轴承印痕和编号字迹迷住了,他尝试将工业元素的几何感、秩序感,与老宅雕花残件中提取的柔美线条相结合,设计出新的装饰纹样。

李强和李刚负责处理这些“油渍麻花”的旧木料。清理它们不能用水,需要用特殊的溶剂和物理方法,小心保留那些有价值的痕迹,去除影响稳定的污垢。这活又脏又需要耐心,但李强干得毫无怨言,他似乎从这些沉默的工业遗骸中,体会到了一种不同于山林江河的、属于这座城市的沉重呼吸。

创作过程伴随着一九八五年岁末的各种消息。广播里,报纸上,“有计划的商品经济”、“扩大企业自主权”、“价格双轨制”这些词汇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春城一些国营大厂开始出现“优化组合”的试点,街面上卖衣服、开饭馆的个体户明显多了起来。一种躁动而充满可能性的气息,弥漫在冰天雪地之间。

小院里,炉火始终温暖。刨花依然带着木香,只是偶尔混入一丝淡淡的、属于旧机器的金属与机油气息。《城·忆》的骨架逐渐搭起,旧齿轮箱板成了基座,带着螺栓孔的木梁被重新榫接,构成类似工业框架的结构,而在框架的间隙或节点处,镶嵌着温润的、带有传统雕花片段的老木,或者一段天然形状优美的树枝。工业的冷硬与手工的温润,机械的秩序与自然的随机,形成一种奇特的张力。

圣诞节前,汉斯寄来了一个厚厚的邮包和一份合同草案。邮包里是“时光的痕迹”巡展下一站——法国巴黎的展览画册和邀请函,画册中《痕·迹》占了两页篇幅。合同草案则是关于《痕·迹》作品后续展览、出版及可能衍生产品开发的意向。汉斯在信中说,巴黎的展览反响同样热烈,已有美术馆询问后续合作的可能性。他建议秦建国考虑注册“北木”商标,保护知识产权。

商标?知识产权?这些对秦建国来说陌生的词汇,连同那份严谨细密的德文合同草案(附有王娟初步翻译的摘要),让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木头,真的走到了一个他未曾想象过的、规则完全不同的世界。

晚上,一家人在灯下传看那些来自巴黎的图片。石头指着塞纳河边的古老建筑和埃菲尔铁塔,兴奋地问:“爸,你的木头就在那里吗?”

“嗯,在那里。”秦建国点点头。距离如此遥远,文化的差异如此巨大,那些木头,能否真的传递出松花江底和春城老工厂里的消息?他忽然有些不确定。

沈念秋看出他的恍惚,轻轻握住他的手:“木头既然走出去了,就相信它吧。就像你相信每一块木头都有自己的声音。”

岁末年终,大雪封门。《城·忆》的主体结构已经完成,进入最精微的调整和表面处理阶段。秦建国要求极高,一点点光影效果,一点点触感差异,都要反复琢磨。

除夕夜,胡同里鞭炮声此起彼伏。秦家小院却异常安静。秦建国婉拒了所有饭局邀请,一家五口,加上王娟(她家在外地),围坐在炕桌边,吃了一顿简单的年夜饭。饭后,沈父拿出珍藏的茅台,给每个人都倒了一小杯。

“来,”沈父举起杯,眼镜后的目光温和而坚定,“为了‘北木’,为了走出国门的木头,也为了咱们这个家,为了春城,干杯。”

小小的酒杯碰在一起,声音清脆。

窗外,大雪无声,覆盖着过去一年的所有喧嚣、选择、荣耀与困惑。窗内,炉火噼啪,映照着每一张温暖而有所期待的脸。

秦建国喝下那杯酒,一股暖流从喉咙延伸到胃里,再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看着窗玻璃上凝结的冰花,那图案天然雕琢,毫无规律,却美丽不可方物。

他想,明天,雪会停,太阳会出来。院子里的木头,又会呈现出新的模样。而他要做的,就是拿起工具,继续聆听,继续对话。

这一年,就这样过去了。木头的故事,还在继续。春城的故事,也在继续。而他的手,他的刀,他的心,依然稳稳地,落在属于他的木纹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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